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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上学是件好玩儿的事”——曾士迈院士讲述少年学业点滴(图文)

潘彩清 2007年06月01日 报道 浏览次数:

“我个人经历实在平常,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传奇。残存脑中的一些往事片断,也一年年淡化如烟。我教了一辈子书,而教书就得学习,我是‘小学生、中学生、大学生……老学生’,学习了一辈子。 所以回忆往事,多半离不开学习二字。又年老难免健忘,而且越是近日之事忘得越块,倒是陈旧的记忆反而觉得还清楚一点。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少年时的两个母校,北京师范大学第二附小和师范大学男附中,是母校介绍给我这么多良师益友,给我打下了德、智、体、美、劳的全面基础,使我受益终身。”

“六一”儿童节前夕,记者拜访了中国工程院院士曾士迈先生,他饶有兴趣地讲起了自己少年学习的点滴。那些令他难忘的童年、少年往事,带他回味了一幕幕童趣,也为我们呈现了一位令人尊敬的科学家精彩的成长道路。

童年的一些经历

我1926年4月8日出生于北平西单横二条(即今北京西单广场一带)。刚出生我不会哭,多亏被接生婆打了几下屁股,才哭出来。那时正是军阀混战时代,没有母乳又没牛奶,我是吃米糊糊长大的,身体一直很瘦弱。1928年我随父母谋生到沈阳。1931年“九一八”事变爆发,日寇侵略东北。我曾看见过城门口悬挂的抗日烈士的头颅,幼小的心灵既感到害怕、又激发了仇恨。

1935年我跟随家人回到北平,后来转学到北京师范大学第二附属小学(即现在的北京第二实验小学前身)。这是所很好的小学,校风很好,对新来的同学不但不欺生,还特别给予关心和帮助,所以我能很快融入集体,学业也渐入佳境。至今我和校友们还常常想念母校、感谢母校。

“一串甲”是如何实现的

第二附小每学期末发成绩表,各科成绩用甲、乙、丙、丁四等表示。当所有成绩都是甲时,同学们就称之为“一串甲”。我第一次收到的只是“半串甲”,只有操行、国语、算数、自然等成绩是甲,而英语、体育、美术、劳作等都是乙或丙。

我转学以前没学过英语,刚上英语课时什么都不知道。老师一上台,师生就互说英语:“姑得猫宁”,“ 好阿友”,“三客游”……这头几句还好对付,照同学发的音跟着哼哼,反正每天差不多。下面就难办了,老师问:What day is today? What day was yesterday? ……我可就哑巴了。我有点怕,每次上课都怕老师问我,都盼着快下课。但是后来在老师的帮助下,加上我的努力,下一学期我就得了甲。

由于身体瘦弱,我的体育成绩也是乙。因为我最初做垫上运动时总不会折跟斗,这也许跟胫骨碰断过、我胆子小有关。以后上体育时我暗暗地给自己壮胆、使劲,下了课有机会再多练几下。后来垫上运动和器械体操逐步像点儿样了,连徒手体操也显得更精神了。结果,下个学期体育也得了甲。

画画课开始也不好,后来有一学期画了好几次图案,我画得就不错了。记得有两张叫做“二方连续” 和“四方连续”的图案还留成绩了呢。手工做得不好,那就不只是因为手笨了,还因为不细心、没耐性。这是老师说的,好多同学都有这毛病。后来木工课我做过一个衣服钩,最后工序是用砂纸打光,我有空就磨,反复周到地打磨了好几天才交,连自己都觉得它光洁可爱,老师也夸好。我记得劳作课是最后一个脱离乙丙等级的,从那时起我的成绩单就老是一串甲了。

后来好几个学期直到小学毕业我的成绩都保持一串甲。其实,一串甲并不是目的,目的在于培养良好的学习习惯、态度和方法,这是学校给我们的宝贝。在那里,师、生关系是那么融洽,教师以教育为乐,学生以学习为乐,师生以尊师爱生为乐。在那里,上学是件有趣儿的事,好玩儿的事。

从玩儿到锻炼身体

小时候开始上学时,我以为体育课就是玩儿,我喜欢玩儿。开始我去玩单杠双杠,炼炼臂力。也一个人去练投篮,开头兴趣不大,后来投中率高一点了,就觉得也很好玩。上中学以后我窜个儿了,同学说,玩排球吧,没有身体冲撞。就叫我练二排边(那时是9人制,3×3模式)。我胳膊细、劲小,但我胳膊长,抡圆了,力距大,有所补助。而且我腿长、弹跳力还不错。另外反应还算灵敏。同学们帮我,我自己也努力,每天课外运动几乎都去玩儿。就这么练着练着,到了高二我居然进了排球班队。到高三,更棒了,篮球班队也吸收我了,打右前锋。

至于足球,班队当然我不够格,但平常踢着玩,我也能参加了。记得有一次,对方把球吊到我方大门前几米处,情况十分危急,这时忽然跑来一个瘦高个儿,仰身出脚倒钩,把球踢回很远,一举解围。这瘦高个儿是谁?就是我。那场比赛一个多小时,我踢着球的时候不多,可能顶多两三次,可这一脚对我太重要了,给我的印象很深。当时同学们没感到如何,我自己却终生不忘,只是口头不好意思说罢了。几十年后,有一次回忆儿时往事时,我向夫人说起了这件事,虽然她对我这戏剧性的描写表示怀疑,但我每忆及此,仍不免得意洋洋地“想当年”,自嘲为我80年中空前绝后的凌空一脚。

我的好友K君(中学我们就同学),自幼就是个全面发展者,对我有很多好影响,其中之一就是锻炼身体。中学时我就知道他练中长跑。后来入了大学住同屋,还有好友Y君等一起,每早锻炼。我每天早上跟他们做操、围跑道跑圈,我们那时叫“颠圈儿”。起初跟他们练习,我也难受,才跑两三圈(一圈400米)就腿酸、气喘,真想停下来。可一看,K和Y都在前头挺老远,而且还正轻松自如地继续前进呢。我心里想,不吃点苦能练出来吗?再说这又算的了什么苦呢?这是玩儿呀!跑!再坚持一圈……,再坚持一圈……。这样,一天天下来,我终于能跟上他们了。跟上什么了?速度?体格?体力?都不是,是习惯,我跟上他们养成了早锻炼的好习惯,而且从中得到了乐趣和领悟。这不仅炼了我的筋骨,而且炼了我的精神和毅力,使我终身受益。早晨颠圈儿,我断断续续一直坚持到六十多岁,颠圈时我常常回忆起青年时代的健康、清新和勇气,有时把跑道看做人生的航程,趁风前进,勉励自己,鼓舞信心。

一开始是玩儿,到后来是锻炼身体。玩儿里有炼,炼里有玩儿。玩儿就是炼,炼就是玩儿。锻炼身体如此,整个生活不也就是如此么?

勤而不苦 学即是乐

我喜欢玩,但我守规矩。记忆中我第一条规矩大概就是小学老师一再叮咛的“做完功课再玩”,后来演化成了“今日事今日毕”这条座右铭。我和住得近的同学约好了,一起做功课,做完才玩,久而久之成了习惯,丝毫不觉得苦。做完功课再玩,玩得更轻松痛快。而且按时交作业,作业做得认真,老师打钩也打得好看,发下本子来自己看着也舒服。后来我自己又添上一条:“不但做完,而且做好”。国文老师L先生曾教我们一条古训:“人一能之己百之,人十能之己千之”,这是一种刻苦上进的精神。我后来有些自觉了,有意地用勤快补救我贪快粗心之短,比如劳作、美术课中我不怕返工,重新再作 。久而久之,我能经常注意自己的毛病了,成绩和信心都有所提高,颇得其乐。可以说,我是勤而不苦。

我也喜欢翻翻课外读物。最初是看武侠小说,大点了也读言情小说,看多了慢慢地觉得都没啥意思了,比较空,掌握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。找到些科普读物倒还有趣,读懂一点新内容,就觉得挺高兴。我最喜欢商务印刷馆出版的《少年常见事物》(刊名大意如此,记不清了),文图并茂,既讲科学又有趣味。有一次高中物理课上老师将要讲到电视,她先问我们:“什么叫电视?”那时才1942年,绝大多数人不要说没见过,听也没听说过“电视”二字。我是碰巧刚刚在《少年常见事物》上看过有关电视的科普知识,就举手回答了。“大概意思是:把图像变成无线电波发出去,接受无线电波再把它变回图像吧。”老师听了非常高兴,还问我怎么知道的。我说从画报上看来的,老师就鼓励我们看点课外科普读物。后来有的同学还跟我借那本画报。

中学时学校组织的一种课外活动叫“化学工艺”,内容有晒蓝图、照相洗相、做黑兰墨水、雪花膏(护肤用品)、黑色火药等等。参加这活动要交一块钱的材料费,为此我反复准备说辞,才向父亲开口。他听完笑了笑就答应了。要知道我家并不富裕,那时一块钱能买20多斤白面呢。我非常喜欢这活动。后来我晒的蓝图、照的相片都带回来给父亲看了,爷俩都很高兴,他尤其对那蓝图多看了两眼,因为他是工程技术人员,常和蓝图打交道。

有趣的还在于,课外阅读和化学工艺之类的课外活动使我的正课学习得更好、更快,也更有兴趣,我的整个学习和学校生活变得更加活泼有趣。

就这样,中小学生活给了我很多求知的乐趣,培养了我越来越强烈的求知欲,我真的感到学习很有乐趣,而确实谈不到什么苦。若说刻苦,大学阶段倒是更需要自觉和刻苦的。自觉的学习(不是老师督促的学习)、有计划的学习、持之以恒的学习、有创新性的学习(其实即研究),就特别需要刻苦。不刻苦,何以成大业?不过,比起中小学来,虽然苦是要多一点,但乐却更为深厚、更为浓郁,那点苦也就虽苦犹甜了。总之,学习功力越深,就越入精神乐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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